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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宏是高二的插班生。开学两天他被班主任领进来,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温润好脾气的气质,班里所有的女生眼睛都黏在人身上挪不开。杨锐那时候困得要命,人家做自我介绍都没怎么认真听,趴在桌上半梦半醒间抬头看了一眼,瞬间醒了:他想,这人的眼睛怎么这么大这么圆?
 班里没有空座位了,徐宏被安排到很靠前的位置,委屈了他这么个大高个。不巧的是他正好坐在杨锐前面,于是每天上课的时候杨锐还得继续纳闷,这人怎么脊背挺得那么直,坐得那么端正?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他揉了揉犯春困的眼睛,倒下去继续睡。
 徐宏转过来两个星期,有一天中午自修的时候突然递过来一张纸,杨锐抬头一看,是自己上周发表过文章的那张校报。他顺着捏着纸的手指向上看,撞进前排人明快的大眼睛里头。
 “这是你写的吧?”大眼睛的声音温柔极了,“你叫杨锐?写得真好。”
 杨锐头一回被人这么直白地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盯着他看。徐宏又叫了一遍他名字,他这才惊醒过来,啊了一声,颊上腾地热了起来。
 “是是是,是我。”他咳嗽了一声,手在课桌底下扬起来又放下,最后绞在一起,握得紧紧的。“我叫杨锐。”
 徐宏笑了,低下头把那张校报叠好,放到他桌上。
 “其实我已经介绍过了,那我还是再说一遍。”他弯着嘴角说,“我叫徐宏。”
 他们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熟悉起来,杨锐也无需每天纠结关于徐宏的各种问题了,他可以直接问他,虽然得到的回答无非是一句温和的“我也不知道”。徐宏的脾气好得令人发指,他似乎怎么也不会生气,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温和讲礼有耐心。
 他们下了课一起去打球,弄得浑身汗涔涔的,再一起去洗手池边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头扎下去冲,最后搞的满身湿淋淋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汗多少是水。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杨锐每次打完球洗完脸看见徐宏,都能透过白色的校服短袖看见他形状好看的蝴蝶骨,像对小翅膀一样坚韧不拔地想要破开顶出去,于是撑起一个年轻有力的骨架的弧度。徐宏比他高了一大截,杨锐站在他身后时,恰恰好能把他汗湿的脖子和因为热和累而微微发红的耳朵看得一清二楚。
 那大概是杨锐最早体验到的,因为一个人而心跳失速呼吸停滞的瞬间。
 全班人都知道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老师也知道,老班还不止一次提醒排名稳居年级前十的徐宏平时给杨锐补补弱项科目——那话怎么说来着,“朋友之间就要互帮互助”。每次老班神神叨叨地说到这句话,杨锐就在下面大着胆子翻个巨大的白眼,转头去找徐宏——彼时徐宏的座位已经换到他右边了——然后总能准确无误地撞上他含笑看向这边的眼睛。
 杨锐和同龄的男孩子没什么不一样,顽皮贪玩,血气方刚,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自大狂妄和暴躁脾气,只是有一点——他很喜欢写文章。长长短短的小说也好,诗歌和零碎句子也好,他逮着空就写,经常在校报甚至别的报纸上发表。高二快要结束的时候他写了一首诗,在当地的杂志上发表了,徐宏和他翘了一下午的课溜出学校,说请他吃饭。
 杨锐笑了两声,在他肩上搡了一把:“得了吧你,要请客也得是我请。”
 徐宏也在他肩头搡了一把,笑得眼睛都弯了。“我乐意。”
 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他们仰面躺在学校边一个公园的草坪上,一人一罐可乐。太阳照得人浑身发烫,风吹来却又是凉丝丝的,头发擦着额头,很痒。徐宏说:“你写诗怎么写得这么好?”
 杨锐没说话,闭着眼睛装睡。他没告诉徐宏,那首诗是他上课犯困的时候为了让自己清醒一点,随便摸出一张纸来,支楞着脑袋几分钟写出来的。他也没有告诉徐宏,写诗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他。
 徐宏也沉默了一会儿,和他一块儿安安静静地躺着。青绿色的风像水在流淌,从脚尖淌到头顶,再一点一点渗进骨骼和血肉里,带着夏天泥土的又苦涩又清甜的气味。过了一会儿徐宏开口喊他:“杨锐。”
 闭着眼睛的少年犹豫了一下,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长大想做什么?”
 老套又烂俗的问题,却让杨锐不知不觉清醒起来,他陷在柔软草地里的手动了动,突然觉得很痒。
 “我?”他睁开眼睛,对上一轮白热的圆日,又闭了回去。“不知道……参军吧,可能。”
 他承认当时只是随口说说,他没意料到徐宏会当真。徐宏哦了一声,翻身坐起来,侧身低头看着他。杨锐闭着的眼皮上,浅浅地落下一层他的影子。
 “真的啊?”他说,“成,那我陪你。”
 杨锐懵了,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睁开眼,眯着眼睛看见徐宏俊秀的脸和唇边挂着的笑意,心想,这人笑起来怎么这么好看?
 他说:“陪我什么?”
 “参军啊。”徐宏伸出拳头,在他肩上敲了一下,翘着嘴角。“哎,没想到啊,你志向还挺远大的嘛大文豪。”
 那时候他们十七岁,年轻得如同黄沙漫天也搁不倒的小白杨,挺拔又精力充沛,跑在风里跑到骨头快散架也仍旧能够快活地大喊大叫。太阳晒着皮肤,雨淋着头发,青涩的心事在日光和雨水里一层层抽芽生长,到最后成了茁壮青翠的一株,立在心间摇摇曳曳。
 杨锐头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的这一棵心事扎根太深,几乎扎穿了整颗悸动不止的心脏,枝叶也茂盛得过了头,把心脏撑得满满当当,叫他呼吸不上来。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告诉他,但是到头来还是没有。他只是简单地说:“好啊。”
 徐宏看着他,神情像在看百年一遇的海上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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