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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地球/刘家父子向】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Summary:他要再看看他的脸,这张在他十三岁的梦境里出现、在他十六岁的梦境里被弄丢的面孔。

Notes:刘家父子(刘培强&刘启),亲情向还是cp向请自由心证,不作定论。

           他们不属于我,私设和ooc属于我。


十三岁那年,刘启第一次梦见他。

那时候他读初中,骨子里埋着的桀骜不驯和年少叛逆跟熊熊燃烧的火苗一样往外窜,姥爷管不住,学校更管不住。他自认从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无非是常常课上在桌子底下翻和宇宙科学相关的书籍史料,把看到的一切囫囵吞枣一样往脑子里塞,有的时候翘课跑去机修工厂看工人干活,偷个运载车模型回去颠来倒去地摆弄。被姥爷看到了,免不了一顿说,他梗着脖子抬着头同气呼呼的老家伙对视,一点点大的小孩倔得谁也拉不动。

姥爷叹了口气,后来就不怎么管了,只是千百般叮嘱他不能把妹妹也带坏。

他像株扎根在撒哈拉沙漠里的骆驼刺,遇着一滴水也拼了命地去汲取,不仅仅是为了活命,更重要的是想要长大、长高,长得更坚韧更强大。

——也许有一天,就能长成他的模样。

刘启不愿意这种想法留在自己脑中,他以此为耻。他把书桌上那张合影里男人的面容涂黑了,本来和谐又温馨的一张照片,被他弄得奇形怪状,姥爷看到了以后却破天荒地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叹气。

十三岁的刘启活得很倔强,也很矛盾——但他的目标向来是明确的。他想快点长大成人,长到有能力和那个人抗衡,长成和那个人完全相反的模样,他要亲口把自己对他的恨说给他听。他要让他无法反驳,他要让他自惭形秽。

也许那个梦发生的最初契机就来自于此。

他的面孔对他来说是很陌生的,但他必须承认的是,这份陌生背后藏着的东西实在是熟悉得叫人战栗。他有坚毅的轮廓和五官,眼睛看向他时里面有东西温柔地沉下去,那重量是看得见的。梦里的男人走向他,蹲下身,把手放在他头顶。

一连串自然而熟练的动作,以及这样的视角,让他异常清晰地意识到梦里的自己还很小。

“小启,”他笑着喊他,“学的好认真。将来也要和爸爸一样去太空里吗?”

。他嗤之以鼻。谁他妈要和你一样啊,我不稀罕。

但是梦里的自己实在不争气,他听见自己——四岁?还是更小?——说:“我想和爸爸一块儿去太空。”

男人的表情微妙地垮了下来。他的笑意留在眼睛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溶解在浮上来的忧虑中。

“那可不行。”他叹了口气,“太危险了。小启还很小,要乖乖地待在家里,和姥爷一起。”

切。他恼火地撇了撇嘴,跟那老东西待一块儿也没多大用处。

他讨厌“你还小”这三个字。不仅仅因为他不愿意被否定,更因为这是一件不可改变和逃避的事实。

“等你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木星的时候,爸爸就回来了。”男人的手从他头顶摩挲到脑后,擦着属于孩童的软软的短发。“你想爸爸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找一颗属于爸爸的星星,好不好?”

好个屁。他愤愤地,几乎想从他温柔的触碰里抽身逃开。都他妈骗人的,你他妈就一骗子!

“来,”他像对于他的内心世界毫无察觉,依旧温和而耐心地蹲在他身边,“三,二,一,抬——”

刘启在这时候醒了过来。房间里昏暗无光,指针机械微弱地走动,除此之外就是狂乱而无尽的心跳声。来自这个房间里唯一的活物,他自己。

他抬手摸到自己满额的汗,闭上眼,脑子里全是被他用黑色墨迹恶狠狠涂去的那张脸。刘启对自己骂了句脏话,翻身下床,打开灯,一把掀起书桌上的合影相框,只粗粗看了一眼,就满身火气地转身把它往地上一摔。相框碎得彻底,合影皱皱巴巴地留在里面,泛着岁月的浅黄,人脸模糊,表情模糊,身后风景也模糊。他把它拽出来,手指抖得厉害,撕了半天只拽下来一个角。

他最终放弃了,把合影塞进霍金的《时间简史》里头,搁到书架最上面,然后爬回床上去。

后半夜他一秒钟都没有睡着,但脑子里终于不再冒出那人的脸了。

十六岁那年,他又出现在刘启的梦里。

这一回,一切都不太一样。他的脸几乎看不清楚,甚至只有声音、触觉和某种意义上的感应(他多么厌恶这种感应啊)能够告诉他这个人是谁。刘启不知道梦里的自己多大年纪,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不想承认。但他的出现的确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安心。

他被他抱在怀里,头顶挨着男人的下巴。从这一点上看,他在梦里年纪应该挺小的——尽管他不喜欢回到小时候,一点也不。回到小时候让他觉得羞耻而无用,像张被揉皱了的纸,还没人往上写过东西,却不可能会被人捡起了。

男人环着他的腰,将他搂在身前,手臂有力而温暖。他在说话。刘启必须完全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他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听不懂,他听到的只是模糊的发音和咬字,每一个音节却毫无意义可解。那只是他的声音,单纯地,只是他在单方面和他对话。

刘启困惑极了,以至于最终不耐烦起来。 你想做什么?他问,但是没能发出声音。你想对我说什么?

他没能得到回答,却也没有试图挣开男人的怀抱。上一次接触到有关他的事物、影像、无论什么,还是在三年前的那场梦里。那张被他夹进书里的合影,他再也没去看过,《时间简史》都落了好几层灰了。

他只是这样抱着他,手指温柔缓慢地自上而下抚摸他的头发。他的动作很慢,也很细致,好像在完成一件绝世工艺品,好像他手里握着最为高难度的密码,要逐一解开。刘启暴躁地闭上眼睛,试图说服自己醒过来——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在一场梦里,也从未感到这样奇异的感觉。慌乱无措的同时感到心安,想要逃离的同时感到想要留下来。

他想留下来。

正如每一次他都避开和他有关的每一则新闻报道和所有话题,却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无数遍阅读每一篇他的研究论文、学习他所经历的工作生活,这一次他想从男人的怀抱里逃走,想告诉他从他的生活、记忆和脑子里滚出去,却又希望他能留下来。

他想忘掉这个人的脸,想让自己活成和他完全相反的样子,又想记住他的模样。

或者说,记起他的模样。

刘启在梦醒以后亲历了大约是老一辈人们叫做“鬼压床”的东西。他在将近两分钟时间里浑身僵硬,无法动弹,但意识却清醒得吓人。他睁着眼睛看着房间天花板,知道自己正在地球地下五千千米的一间卧室里,做着全世界最为荒谬的噩梦,梦里他被自己最恨的人抱在怀里,可是他却退缩了,投降了。

他十六年来积攒起来的所有勇气、倔强和尖锐,在那一刻轰然倒塌,化为尘土。

第二天晚一点儿的时候,刘启去找了姥爷。他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貌似漫不经心地提出这个要求。他说我想看看刘培强的照片。

他也花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不去注意姥爷当时的表情。老东西高兴坏了,大概把这当成了儿子原谅了父亲的先兆,而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情。所以老人一边念叨一边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整本和《时间简史》一样厚的相册——它上面可一点儿灰也没有——然后招呼刘启在自己身边坐下,兴致勃勃地翻开相册。

刘启不情不愿地照做,仍然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看照片的时候还东张西望的,看上去很不专心。但他的眼睛能记住,大脑能记住,心也能记住。他记住了男人年轻时的模样,记住了他和母亲的第一张合影上他们穿着什么衣服,记住了他和自己的第一张合影是在海边——他自己小得一塌糊涂,模样又丑又傻,被年轻俊朗又意气风发的男人抱在怀里,姿势没后来那么熟练,看着别扭极了,但是却比谁都要小心翼翼。

他记住了他们分开前的最后一张合影。那是姥爷自己偷拍的,他们父子俩相依坐在天文望远镜前面,篝火冉冉,光线昏暗而低迷,他的脸被照亮一半,下巴上胡茬碎碎的,线条很硬,眼神却柔和得好像水滴在深林中青石的凹陷里。

“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姥爷反反复复地和他说。“这就是最后一次了。第二天他就走了。”

刘启从头到尾都没吭声。他坐在那儿听姥爷又念叨了一会儿,就回自己房间了,朵朵跑来问他去看了什么,他也是几句话不清不楚地搪塞过去。

锁上门以后他把自己摔在被子里,就差把脸塞进枕头里面。 在刚才一个小时内汲取到的所有事物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他像沙滩上孤零零的一小枚贝壳,迅速地被迎面打来的巨浪吞噬得干干净净。男人的面容在三年后终于又一次从他脑中浮起。

刘启觉得自己这样子,实在是挺挫的。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等待一切平静下去,却迟迟等不到。整个心房连带着胸腔都空着,空得发慌发疼,他没办法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消失。他也没办法驱走脑海中他的影像。

“这个人是你爸啊,户口。”他想起刚才姥爷对他说的话,老人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就差在他面前落个老头泪。“他无论做了什么,都是为你好啊。”

多么老掉了牙的说辞。他闭着眼睛哼了一声,握起拳头往自己后脑上砸了一拳。

还有两年我就成年了。他想,我不管什么木星土星,不管什么人类生死存亡文明延续……再过两年,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你要是还不回来,那我就——我就真的——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翻了个身,把自己蜷起来,下巴搁在膝盖上,很慢很慢地睁开眼睛。外头是黑漆漆的一片,一点光也没有,但他知道那不是夜空。他已经十二年没见过天空了。

那我就真的恨你一辈子。他重新把眼睛闭上。我就把对你的恨,一直带进坟墓里。

二十一岁那年,刘启没能梦见他。

过了十八岁他还是没回来,他铁了心要恨他一辈子。结果长到二十一岁,他还真的要回来了。

刘启是死了要原谅他的心了。他不想和这个男人见面,不想做他放在心上护着想着挂念着的儿子,不想再和他有一丝一毫的关联。他不想再梦见他,不想在梦里翻来覆去地躲开他又回到他身边,不想让自己能够在那样短暂又虚幻的瞬间里有一秒钟的软弱。

但是他没法儿这样做。

都怪天杀的木星。

他站在运载车顶上,头顶是数百万千米的火焰。他从未见过这样可怕而美丽的景象,能量在大气表面汇聚和释放,星球在邈远广阔的星系里踉跄挣扎,每一个人在这一切面前都渺如虫蚁,无论多么功成名就、腰缠万贯,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举世闻名,无论心如止水还是恐慌得站不住脚。每一个人都逃不过星球之间的抗衡将带来的灾难。包括

人啊,多么渺小、无能却又百般贪婪的动物。他看着那巨轮一样的耗费全球精英财力人力建造起来的空间站,在肉眼视线里小如一颗螺丝钉,慢慢悠悠地落进漫空大火里去。他听着通讯器里男人低沉的喟叹,听着燃烧与爆破声,听着自己的心跳和急速喘息,突然间就差点站不稳了。

人啊,多么野心勃勃又渺小脆弱的动物。

刘启站在那儿恍惚地想不应该是这样,这一切不该是这样,事情不应该这样发生。他不应该死。他不应该死。

他不能就这样死了。他还得跑到他面前去,亲口骂他是骗子,一骗就骗他十七年。他还得当着他的面把自己长大了的事实显摆给他看,告诉他自己有能耐了,不再需要他了。他还得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看看他的脸,他要看看这张在他十三岁的梦境里出现、被他在十六岁的梦境里弄丢的面孔,最后一次记住他,然后把他忘掉,永远永远地忘掉,去过新的生活。

这一切他都没来得及做。

“你说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到木星的时候你就回来了。现在木星就在我面前呢。”他深呼吸,再深呼吸,每吸进一口气就觉得胸腔里空出一块来。那种经年累月间异常熟悉的痛感,掐得他整个人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男人在通讯器那头叹了口气,就像是把气流轻柔地,安静地吹在在他耳边。他在最后的那一瞬间,回到他厌恶至极、总是竭尽全力去逃避的四岁,坐在温暖的篝火边,挨着他摆弄那支天文望远镜。男人说,你想爸爸的时候就抬头看看天,去找那棵属于爸爸的星星。那时候他小得可怜,小得什么也不懂,他以为真的会有一颗星星是属于身边这个人的。他以为总有一天,等他也长到他这么大年纪,他们就能一起去宇宙深处,一起漫游到另一个星系,一起经历所有大大小小的风霜雨雪。岁月残忍剥开了这份稚嫩想象的外衣,扯坏了自己满心欢喜编织好的结局,星海游移,山河失色,孩子长成顶天立地的少年,老人熬成一把埋葬雪原的冻骨,他跌跌撞撞地闯到了尽头,落了满身伤疤与血痕,梦境一层一层叠得又厚又高,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从前那些都他妈是扯淡,这才是他为自己早早写好的结局。

男人在他耳边温柔地笑了一下,声音像水滴进深林青石的凹陷里。

三,二,一,抬头——

 

 

刘启像二十一年长久大梦初醒了一般意识到,自己永远地失去了他。

 

end

 

 另一篇

我他妈翻遍了tag难道全世界就我一个特别偏爱父子俩的吗。爆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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